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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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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空有些淡淡的陰沈,樹葉摩擦發出簌簌聲,趙鸞沅沒有應醫女,她頭疼得厲害,只道:“費不著。”

輿架高大,外表同尋常的馬車相似,裏邊比看起來大很多,頂端有護體靈珠,各種的擺設十分齊全,還有休息的橫榻。醫女攙她手臂,也不好在這多說,猶豫道:“您若是撐不住了,最好早些說。”

趙鸞沅咳聲道:“先回去。”她不能讓任何人發現異樣。

輿架前放張四角小圓凳,她玉指輕扶著輿架邊沿,繡鞋踩凳,彎腰進去。

趙鸞沅方才已經是強撐,才上輿架,胸口猛地一悸,膝蓋突然半跪在柔軟的絨|毯上,手撐扶牢固的車壁,體內血液翻滾異常,額上開始冒薄汗。

醫女趕忙去扶住她,趙鸞沅單手捂唇,咳得厲害,湧上的血氣讓她眼角微微泛紅,容貌艷了幾分。

許致淳睡在趙鸞沅平日休息的橫榻,蓋著薄被。他聽見趙鸞沅聲音,倏地睜開銳利的雙眼,起身拿起旁邊幹凈無水的茶杯,半跪在趙鸞沅面前,手往自己的掌心一劃,握拳滴血進茶杯中。

許致淳的速度極快,沒帶半分猶豫。

醫女楞了楞,沒想到他反應這麽迅速,她忙從袖口中拿出小玉瓶,倒出枚丹藥,就著許致淳的血餵給趙鸞沅。

趙鸞沅口中全是血味,無力的身子倒在許致淳溫暖的懷中,細白的手撐在絨毯上,長發披搭孱弱的細肩,她大口呼氣,帶血的嘴唇嫣紅,虛弱的身子過了好久才慢慢緩過來。

許致淳的手搭在趙鸞沅纖弱的背部,醫女忙用白布包紮他的傷口,家主最見不得他們這些小輩受傷。

他摟住趙鸞沅的細腰,讓她靠著自己胸膛,為她輸送暖和的靈力,又問醫女道:“還有什麽要做的?”

大閣主說他的血有霸道凜然之氣,所以她從前喝血藥時有很繁雜的步驟,一堆大夫醫女得在旁看著,不單單是喝他血那麽簡單。

近年來雖可以直接喝他的血,但他一直不願讓她冒險。

趙鸞沅癱|軟的身子倒在他懷裏喘|氣,被許致淳單手護住,沾血的茶杯放在一旁。

一股純透暖和的靈力從身後一直暖到了纖白的手指,她蒼白的指尖變得粉潤起來,白凈的肌|膚咳得微微透紅。

她這樣子顯然是提前犯了病,純|陰的體質沒被壓制住,許致淳擰眉。

醫女沒註意他的模樣,她在旁邊近不了趙鸞沅身,沒法扶人去歇息,只能先道:“方才吃過藥,暫時不用。家主需要休息,不能過多打擾,公子讓她一個人歇會兒。”

他的靈力偏向男子的渾陽之氣,最適合她。許致淳輕輕擡頭,俊眸微擡,開口問:“是嗎?”

醫女剛想回句話,大腦忽然一片空白。

只是一剎那,等她回過神時,發覺自己旁邊是戒嚴的修士,她已經下了輿架。

醫女眼神有些迷茫,只依稀記得自己似乎讓許致淳照顧趙鸞沅。

她摸了摸頭,心覺自己真是糊塗了,公子在旁人面前不怎麽多話,但他在家主面前一向放著性子,不吵著家主就已經算好了。

醫女倒沒再去打攪趙鸞沅,轉身去找趙弈拿些靈藥,是大閣主昨晚專門吩咐。

許致淳的靈力在趙鸞沅的經脈中游走,趙鸞沅的呼吸慢慢平緩下來,額頭靠著少年的肩膀,長發輕垂飽|軟的胸前。

“發生了什麽?”他緊皺著眉,靈力沒停,“我只是叫你早點回來,怎麽莫名其妙發病了?是不是太累了?”

趙鸞沅雙眸閉起,沒有力氣回他。

她身子是強弩之末,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,只是沒想到會在這種時候發作。

許致淳溫暖的手背貼她冰涼的臉,又撫她額頭,手指修長,骨節分明,道:“累了就好好休息。”

趙鸞沅身體內的丹藥慢慢與血融合,上午喝藥造成的疲倦感慢慢襲來,她沒逞強,但還是閉眼輕輕吩咐了聲:“不要同任何人說這件事。”

許致淳許多時候都能任性地發頓不大不小的脾氣,像個孩子,讓人沒有戒心,也放心不下。

他看起來倒沒什麽想法,只是小心翼翼把她往懷裏摟,抱怨了一句:“知道要犯病了還不帶我,要是我今天不來,你多難受?下次不許這樣。”

趙鸞沅知道他是最聽她話的,放下心來。

大閣主說趙鸞沅寵壞了許致淳,也不是沒有根據,這種話沒人敢對她說,除了他。

趙鸞沅慢慢陷入沈睡,許致淳擡手按住她纖白的後頸上,淡淡的陰寒之氣在她凝白的肌膚上,又泯滅在他的指尖下。

自他遇見趙鸞沅起,這股陰寒氣便一直沒消過,甚至變得愈發濃重。

這地方的氣息純凈,沒有邪物,就算有,他給的手鐲也不可能什麽都沒察覺——那裏邊是他的血骨,對雜物最敏|感。

他輕輕捏起趙鸞沅的一縷烏黑長發,她秀眉微蹙,柔軟的身子蜷在許致淳懷裏,蔥白的手如柔荑般。

是她身子的問題,需要他的血。

許致淳掌心包紮白布,帶有薄繭的幹凈手指幫趙鸞沅抹掉唇上的血痕,發覺血跡幹涸,皺著眉,微微低下頭。

趙鸞沅身子虛弱,他便又咬破自己的嘴唇,將熱血餵給她。

……

趙鸞沅醒來時,天已經黑了,自己還睡在輿架中,外衫疊在一旁。

她的背脊下意識緊繃,像一條長直的弦,長年培養來的直覺讓她在睡夢中依舊保持敏銳,呼吸微重。

趙鸞沅覺得自己像是落入了無邊陷阱的獵物,四肢都被繁密的細線緊緊纏繞住,引起陣陣疙瘩。

許致淳睡在外側,薄被蓋住他們兩個。

他睡姿不安分,從小的壞毛病,一直糾正不過來。趙鸞沅渾身都是汗,少年的呼吸燙著她,胸口的熱意燒到了四處。

輿架中的夜明珠閃溫和的光,有股淡淡的血味,簾幔外是深涼夜色,樹木高大。

趙鸞沅玉指輕移他的臉,慢慢撐坐起來,薄被從身子滑下,中衣松垮,微微汗濕,外衫疊放在旁邊。

她手輕輕撐頭,明白了自己噩夢的原因,低頭看著許致淳的傷,又稍微有些頭痛。

許致淳平時不吵她,但總習慣到她懷裏安睡。

這孩子小時候經歷太多,骨子裏總比別人敏感,她稍稍拒絕,他便看著腳跟,無聲流淚,旁人哄不住,趙鸞沅見他哭便覺心中有愧,更是不會委屈他。

他那時還小,趙鸞沅覺得沒什麽,後來次數多了,便習慣了。

許致淳還在睡覺,受傷的手還包著白布,十分紮眼。趙鸞沅調動身上的靈力,一只大手突然按住了她。

趙鸞沅微微低下頭,烏黑的長發散落到細肩,細白的頸間透薄汗,她看著他的手心,開口道:“大閣主配了藥,本來不打算再用你的血,未曾想突然出這樣的意外。”

許致淳睜開了眼,夜明珠的光亮映在他眸中,他的面龐俊俏,鼻梁挺拔,寬肩窄腰,突然哼出一聲,轉過身,不理她。

許致淳寄養在趙家,什麽也拿不出,唯一有用的,就是身體裏的血。上次趙鸞沅也說過類似的話,之後便親自帶他去見了他名義上的爺爺。

趙鸞沅沒想起那回事,她的事務太多,不可能把這些小事放心上,只以為許致淳是又莫名其妙發了小脾氣。

“以後不要再跟著我,”她手指撫住額頭,一種疼意又慢慢湧了上來,只能忍著疼,背靠在車壁上告訴他,“近期會有些不安定。”

錦被半垂在鋪絨毯的輿架上,許致淳感受得到她體內靈力的不穩,生的氣來得快去得快,握住她的手輸靈力,擡頭問她:“和你剛才犯病的原因有關?”

窗幔外安安靜靜,護體靈珠隔絕風聲。

趙鸞沅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太由著他了,什麽都要問個一清二楚。

她抽回手,細指攏住松散的中衣,又輕擡手,綿|軟的身子披上外衫,嘴唇微潤,岔開話道:“魔族現世,還沒找出在什麽地方,旁人倒是先鬧出了動靜,恐怕內情不簡單。”

趙鸞沅很少在他面前提這些事。

“有人搗亂?”

趙鸞沅點頭道:“到時會派人查,不用擔心。”

“讓我想起前幾日看書,瞧見些平日沒見過的東西,”許致淳若有所思,“聽說魔族一出生腦中便有修體之術,天生一副健壯身體,刀槍不入,便是受了傷,也是血流即止,好得極快,又擅偽裝,若能習他們族內法術,說不定修為能更進一層。”

他的眼神並沒有摻雜太多東西,趙鸞沅也只當他是單純好奇,皺了眉道:“往後勿要看這些沒用的閑書,魔族消逝已久,嗜廝殺好暴虐,你這話若是被人聽見,少不得要被旁的人說一頓。”

“我只說給姐姐聽,姐姐不說出去不就行了。”許致淳掀被起身,給自己倒了杯茶,一口喝幹凈後,又斟了一杯給趙鸞沅,“不過真有魔族在這裏出現嗎?別人做了什麽事能讓你發病?”

“不在,假的。”趙鸞沅揉額心,沒接他這杯水,“以後一個人少出來。你靈力雖高,但還年輕,經歷的事不多,以後出去歷練,要是被人算計了,連命都保不住。”

許致淳比趙綺南還要依賴趙鸞沅,明明趙綺南比他都要小兩歲。

許致淳的手收了回來,臉上沒半分變化,只毫不在乎道:“大閣主不會讓我出去,我聽大閣主的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看我一劑消炎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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